NO.12选择
长辈对晚辈的称谓中，“浑小子”是华埜白听到次数最多的一个。那个小少年不淘气？哪怕是叶离壬这种对机关器物喜爱非同一般的孩子，在没有大人管束的时候，也是成日跟了华埜白在街巷里流窜胡闹。叶离弥虽然只是个五岁娃娃，胆子比人还大，只要华埜白起了心思，她就能跟着喊：“好啊，好啊，哥哥们，我们去做吧”！

长一辈儿人的事，一般不允小孩儿干涉。因此，那些日子，虽然华埜白对莫名其貌的被扔在扬州心存疑惑，但还是老实将疑惑埋在心底。何况，此时无人管无人问，还有俩处境相同的兄妹陪着胡闹，这下，华埜白算是过足了当大哥的瘾。

然而此时赵明程问他：“你能带我去长安吗，去找爹娘，我弟弟很想念我娘，你也很想念叶女侠吧，哥哥？”他说着，移开挡着自己弟弟的手；“来，赵安杨，这是白大哥”。

叶离壬总会在他和叶离弥商量要怎么将想法付诸行动时出来泼冷水，这次也不例外。他一边将一个铜片放在阳光下打磨，一边冷不丁插了句话：“你们想过长安离此地有多远吗？”正在桌前热烈讨论怎么给家长一个出其不意而不挨打的一大一小一起愣住，然后华埜白将右拳砸在左手手心，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还有这点，弥弥，你知道我们该坐什么去长安吗？”叶离弥歪歪脑袋：“莫非是！”华埜白拼命点头：“真聪明！没错，就是这个……”叶离壬放下手里的铜片，也将脑袋凑了过去：“是啥啊？”弥弥将手举过头顶喊：“大，船。”华埜白点点头：“弥弥想坐大船啊，好，那我们就坐船。小壬壬，哥有一个艰巨的任务给你，平时你最乖了，管家他们就交给你来应付，你就说，小程生辰，我们去西头岐山庄了，保证他们几日不会追寻我们的下落。”

赵明程“打劫”了岐山庄一艘渔船，几个狗胆包天的孩子就这么上了路。赵安杨和叶离弥年岁最相近，便有意亲近，俩小鬼凑一块儿便是什么闹腾法子都想了出来。华埜白一直在思忖着什么时候换乘客船，顾不得管这俩活宝。赵明程却突然冒了一句：“如果我有小弥这么个妹妹就好了。”叶离壬嗖坐直了身子，拿眼睛死死盯住他。赵明程稍微后仰：“哈哈，我只是欣赏令妹玉雪可爱又活泼，自然不会跟你抢妹妹，说来，你倒应是喊我一声哥哥，我比咱们白大哥还大一岁呢。”叶离壬却不说话。华埜白赶忙救场：“欸，你啥时候比我大的？我不管，你的白大哥，我可是当定了”！

叶离壬无论什么决定都选随别人的意思，不涉及他的，他能一天都不发一言，坐在一个地方吭哧吭哧磨他的小组件。但他心思相当细腻，注意力全在常人不会在意的地方。过后，他在睡前跟华埜白说了句：“他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得意，也许，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华埜白虽然明白这个“他”是谁，当时却没理解叶离壬到底想指什么。他权当叶离壬不高兴，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点点头，到底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换了客船之后，他们一行小少年在各路中青年之中变得突兀了起来，到处都是意味深长的目光。刚上船，就有个红衣做侠客打扮的女子一脸关切的走近：“孩子啊，这是要去涿郡的船，要坐很久很久，你们大人呢？”华埜白与赵明程对视一眼，华埜白礼貌地做了个揖：“我们的家长会在前方不远处接我们，这是给我们的一次试炼。”红衣女子显然对华埜白的回答不满，但她还是又换出一副笑脸；“哦，那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啊？”华埜白正犹豫要不要亮一下岐山庄这个名头时，一位被挡在后方的老者在他肩上毫不客气地拍了下：“小兔崽子们，在这儿堵着不走干嘛，看上这一块儿想做窝不成？”华埜白差点没站住，咬牙回头，却看是一个一身道袍，扛了根破烂幌子，头上黑白互斗，那落在布外随风飘扬的，已是全白的老先生，他收拾的倒干净，就是一睁眼露出的眼仁里浮着金色，像能发光。华埜白陡然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吃了一惊，再看，那老先生却闭了眼。老先生拿抗的杆子在地面上一通乱锄，相当蛮横不讲理：“一群不懂事的小兔崽子，给我到这来！我今天倒要好好说道说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小畜生”！

华埜白跟着告饶，而那老先生全不理会，只拿了杆子戳着地面往角落走。周围人看那老先生蛮不讲理，便也不来管。华埜白无法，几个孩子便只能老实跟着走。到了角落，老先生抖抖幌子，搁在船板上就坐。他抬了头，摆手打断华埜白的解释，手指却是指向了小丫头叶离弥：“小姑娘，爷爷我会算命，今日，我问你一个问题：跟一个护你养你的姐姐一起活上五年，与跟老头子我离开这里，闲云野鹤，长命百岁，你要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