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凶狂丹不熟,神无定位道难成”。
这句诗西游记里出自《西游记》第五十六回:神狂诛草寇 道昧放心猿。对这个故事章节,有些读者可能比较陌生,没啥记忆。那作者再给各位承接它的下一章:真行者落伽山诉苦,假猴王水帘洞誊文。简而言之:真假美猴王嘛。只要是对孙悟空稍微了解的,尤其是小孩儿,都特别喜欢这个故事。
那话说回来,为什么西游记会出现这个“假行者”呢?就得从它的承接,五十六回说起,概括一下这章的事儿:唐僧从琵琶洞脱险后,师徒四众告别女儿国继续西行,翻过一座山头,遇到一伙强盗,孙悟空两次将他们打杀,把唐三藏惹火了,念累了紧箍儿咒后对悟空说:“没话说,不要你跟了,你回去吧。”又怕孙悟空赖着不走,再威胁一句:“快走!免得又念真言。”迫使孙悟空驾云离开。然后就是下章猕猴出场了。
那么,作者认为这章节有两个问题:这伙强盗该不该打杀?唐僧为什么要赶走孙悟空?
强盗该不该杀,以我们的法律和道德来说:“杀人越货,死有余辜”。该杀,天经地义,罪有应得。但佛家的观点是“悲天悯人,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准杀生,何况杀人?很多同志的看法是:“佛家太圣母,这不是大儒纵盗?不是纵容犯罪吗?”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孙悟空该不该打杀这伙人?这个问题暂先放一放,我们本篇在先只讨论另一个问题:唐僧赶走孙悟空时教训他:“伤了天地间多少和气,更无一丝善念。”一副维护世界和平,大义凛然的样子,但真是如此吗?
我们先来看看五十六章中唐僧的表现:第一处:初遇强盗“战战兢兢坐不稳,跌下马来,蹲在草窠里,连叫两声:‘大王饶命!’”,然后把自己仨徒弟供出来,说他们有盘缠。你佛家子弟不是看透生死吗?不是“心静如水,志刚如磐”吗?不是欲归极乐,先度婆娑么?可能有同志就要批评我了:“人家唐僧肉体凡胎,你怎么这样苛刻呢?对嘛,毕竟‘高僧’也是人,贪生也不怪,理解一下嘛。
第二处:孙悟空见他被吊在树上,问他是什么人干的?怎么回事?唐僧陈述了缘由后,居然说:“等你来计较计较,不然,把这匹白马送与他罢。”你厉害呀!你就当人家龙王三太子真的只是马么?从某个集市上买了牵来的,还送!也可见小白龙在唐僧心目中地位最低。
第三处:猪八戒跟唐僧告状:“孙悟空把人脑袋都打出浆了。”唐僧“就恼起来,口里不住絮絮叨叨,猢狲长,猴子短”。有意思了,他要真的是善心泛滥,怜悯这些强盗的话,就该立刻双手合十,念上个“阿弥陀佛”、“善哉”之类的,怎么是先急急忙忙地来数落孙悟空呢?孙悟空虽然性子急,但碍于对师父的尊重,只能趁猪八戒推托埋死人差事时,把气撒在猪八戒身上:“夯货,趁早去埋,迟了些儿就是一棍!”。
第四处:唐僧的给被打死的强盗祷祝:“我以好话,哀告殷勤;尔等不听,反善生嗔。却遭行者,棍下伤身。他姓孙,我姓陈,各居异姓。冤有头,债有主,切莫告我取经僧人”。归纳一下就是:我劝你们,你们不听,结果被孙悟空打死了,要算账找他,别牵连我。猪八戒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师父推干净了,他打时却没我两个。”唐僧急忙又补一句:“也不干八戒、沙僧之事。”这师徒两一唱一和也是够了。读到这儿,我想起了孙悟空前面对猪八戒的嘲讽:“你凡事撺掇,是他个得意的好徒弟。”你说你这么对你师兄,孙悟空能不叫你猪八戒“夯货”吗?真是名副其实。
第五处:孙悟空听了唐僧的祷祝,心里很不爽,就用棒子敲坟,指桑骂槐地跟唐僧发泄:“遭瘟的强盗,不论哪哪哪,都和我情深面熟,随你那里去告!”。他本来就很刚傲,有这个举动,其实很正常:我虽然“行凶”杀人 ,但我不是为了保护你吗?若换成奎木狼,你在他面前祷祝这个试一下,可能早就把你剁了。唐僧见状,心开始跳了,但行为居然是强词夺理地告诉孙悟空:“徒弟呀,我这是教你体好生之德。”好生之德?本来作为一个团队的头领,属下出了事,上司出头的表现应当是化解、摆平,他不,反而撂挑子,不但自己撂挑子,还帮不相干的其他属下撂挑子。这叫好生之德吗?这叫撇清关系。
最后一处:晚上在杨老汉家借宿的时候,告知孙悟空他们,自己的儿子和强盗是一伙儿的:“那厮专生恶念,不务本等,专好打家截道,杀人放火!相交的都是些狐群狗党!”天亮的时候,杨老汉的不肖子就因为再次拉人拦截唐僧被孙悟空杀了,唐僧也就像作者开头提到的那样,先念紧箍儿咒,然后“再贬心猿”。在这儿,亮点是在唐僧说的话上,电视剧里为了尽量表现唐僧的怜悯和慈悲,写的台词是:“杨老汉的儿子虽然不肖,但是也是他养老送终的指望,你不该打杀他儿,断人家香火。”再看看原著里的语句就冷淡多了:“虽然他儿子不肖,与我无干。”什么无干?仔细想想:言下之意就是:“他儿子虽然不肖,但他现在没有威胁到我,没把我吊在树上,逼我要买路钱。所以,他打家截道,杀人放火,这些都不关我出家人的事。你杀了他,就是牵连我犯了杀戒。”所以‘没话说,不要你跟了’。
由上述种种分析可见:唐僧在本章中的言行和“慈悲”、“善良”、“和气”、“好生之德”这几个词完全沾不上边儿,而是把“自私”和“懦弱”贯穿了全文。难怪他那么喜欢猪八戒,因为猪八戒也是喜欢撂挑子、怕接事的东西:在比丘国的时候,猪八戒听说:国王要拿小儿心肝做药引,竟然对唐僧说:“他伤的是他的子民,与你何干!且来宽衣睡觉,莫替古人担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也难怪孙悟空每次去搬救兵或被赶走的时候,总是在背后毫不客气地喊上唐僧一两声“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