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门敞着,不拒绝来往的飞鸟,和那一团轰轰烈烈的烧云。
我披着一身烟火味儿,等天黑,妄想着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对面院子的京戏唱着,这一生他都没歇过,时而婉转时而高亢。
老大爷总是仰着头清唱,很少低头看一眼已经低到尘埃去的老婆婆。
也从未有过一声叹息,只有那一生没歇过的京戏。
黄昏昏着,昏花了那一堵老院墙,昏花了母亲的眼,母亲用昏花的老眼看着斑驳的老前院幽幽地说:她总想用针线在那老墙上绣一朵春天。可是墙也老了,她也老了,黄昏昏了,眼更花了。
灶里的火烧着,父亲用尽力气砍伐的命运与柴禾,越烧越少,从前那些柴禾堆得比父亲高,从前到现在我们用这些柴禾煮开一锅锅稻香,吹开一株株炊烟。父亲一生不爱多开口,说得最多的一句竟然只是:你回来了。
我羡慕母亲心里那一朵春天,无论那是一朵月季或是一朵玫瑰,
无论开在黄昏或是烟火里,从来不畏惧天黑。
我遗传了父亲的不爱多开口说话,在没有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女子的日子里,
一个人等天黑。